掌聲◎越南 李偉賢

掌聲

越南　李偉賢

　　有些地方，舊地重遊，會有另一翻感覺，花蓮太魯閣，就給了我這樣的享受。去年，也是暑假，飛瀑直瀉而下，溪流急湍，兩邊露出的河床迤邐著一條看不到盡頭的石春路，像魚肚吐白，從任何一個方向遙望，美，總是黏著你的眼睛，久久不願離開。今年，同樣是鳳凰花開的時節，看著一路的綠，從山壁到山頂，像欣賞一幅還沒裱好的油畫，任由遐思飛舞，當車子駛到布洛灣時，大自然的美景再一次震撼人心。
　　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們會在布洛灣內的飯店住宿，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地走到這個環山合抱的綠洲，三十二間木建平房環圓而立，鱗次櫛比，背後是看不到頂的山峰，又逢夕陽西下，雖然沒有晚霞漫天，但雲霧繚繞，抬頭，是即將入夜的天，看地，是一片柔和的綠草，人置其中，如臨仙境。但最令我難以釋懷的，卻是入夜後看太魯閣族的文藝表演。面對這些原住民以最簡單和最友善的方式來表達對我們這班來自十二個國家二十四個城市的青年的歡迎，我除了感動腦袋就一片空白。這是我自三年前繼在桂林陽溯看《印象‧劉三姐》大型歌舞節目後第二次感動得流下淚來！流淚不是因為它的節目有多豪邁，而是因為它的純樸和原始，我們為原住民傳統文化的頑強生命力而感到愕然，繼而為孩子們的用心演出而鼓掌，為每一個孩子背後的故事而嘆息，為今天我們能夠相聚而感謝緣份的安排……生命，如果有一刻可以讓你造就永恆，只需要一刻，那麼，我相信那一刻會永遠留在布洛灣，留給那些一直對著我腼腆地笑的孩子。
　　太魯閣族是台灣的第十二個原住民族，研究太魯閣族的人，就會知道他們曾有過許多腥風血淚的歷史，與大自然的搏鬥、與入侵者的對抗，無論是那一代人，他們心底裏最終極的要求，就是想保存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一個晚上聽著蟲鳴入睡而早上聞到鳥啼起床的家，如此而已。到今天，面對著來自四方八面湧進來的所謂現代文明，他們沒有顯得半點自慚形穢或退縮，反過來，他們非常自信也很樂意地與我們一起分享他們另類的文明成果，告訴你，不同的民族其實是可以相得益彰，也可以相互圓融，就一如當年他們的祖宗，打到獵物後，敲鑼打鼓的與全村人分享，這種人類共生的民族性，時至今日，仍一直在他們的子孫的血液內流淌。當節目結束時，全體起立，掌聲不絕於耳，在山中颯颯迴盪，吹響著我們每一個人的心窩，溫馨，陶醉，慰藉。
　　我想，人類的掌聲，理應留一份給太魯閣族。

圖片說明：人間仙境：環山‧雲霧‧木屋

──2009年7月22日晚寫於花蓮太魯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