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越南 李偉賢

驚醒

越南　李偉賢

　　2009年7月29日下午一點半，一位可憐的老人家被驚醒後（很可能正在酣睡中），匆匆忙忙被抬到了講壇上，對著在座的許多位海內外“傑出＂青年，說：“我不知道今天的主題是要講些什麼，不如你們先提出一些問題吧。＂
　　這位被驚醒的老人家叫李家同。
　　“如果你們都沒問題的話，那我就走啦。＂台下一陣笑聲，李教授真會搞活氣氛。
來自美國橙縣的陳華賓先發難：“現在我們還是青年，在未來的二、三十年裏，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好好地活下去，能夠活下去已經很不錯啦。這個事情太遙遠了。我在美國很多朋友的兒子，他們現在都找不到工作，對未來很沒保障。對於未來，我們每個人都不能掌握得到，也主宰不了什麼。＂李教授毫不思索地回答。
　　“那我們總需有個人生的夢想吧？＂
　　“我從來沒有人生夢想，但我今天還是很成功！＂李教授打斷了另一位發問者的話。
　　接下來，各位與會者紛紛圍繞著這個議題一直討論下去，但李教授的觀點仍是認為，人生無需有什麼夢想，做學生的，好好讀書就行，還反問了一句：難道你要做總統？一個國家，就這麼一個總統而已呀！
　　今天要討論的主題是：台灣青年的挑戰與機會。於是，我試圖把主題拉回來，向李教授發問：“今次的台灣文化研習營是一個很不錯的活動，讓海外的華人青年能進一步深入認識台灣，與台灣青年增進了解，但我認為，如果台灣青年在當下的國際環境中要走出去拓展更大的空間，是不可能繞開與大陸青年的交流（我還沒說完，李教授己在神秘地笑著），在我看來，兩岸青年目前是非常欠缺互相了解和交流的，在二、三十年後，1980年代後出生的兩岸青年都會走上領導層，因此今天的交流會顯得特別重要（再笑）那您認為兩岸能否在這方面展開某些工作？＂
　　“其實，兩岸的許多大學已有這方面的交流，每年都有很多互派學生。我認同你提出要加深兩岸青年交流和互相了解的看法。＂
　　來自夏威夷的路鎰提及了在美國教育裏，他們從小就被灌輸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做不成的事！只要肯奮鬥和努力，就可以將夢想實現，跟著，幾位同學又再次將話題拉回“夢想＂中，李教授這回沒有很正面的回答所有問題，其間還不時說到“你們想當領導者？想都別想！＂（又是很深沉的笑）。有位台灣同學論及台灣與歐美國家的教育方面作了個比較，大約說了十分鐘的時間，另一位女同學又再提到：在台灣，許多人都在做夢，但會付諸行動的很少。李教授說：“不只在台灣，全世界許多人都正在做夢。＂然後，李教授說不知道這位同學的提問的重點是說什麼。
　　在很多同學發問還沒說完的時候，李教授不時地展現出一種詭異的笑，有時還在搖頭，不知道在回答那個問題時，說了一句：“台灣的文化不重要。＂
台下所有人都頓時瞠目。
　　但許多更驚人語錄還在後頭。
　　“你們說的美國夢是指自己的美國夢還是美國人的美國夢？你又怎麼知道他們的美國夢是什麼？＂“僑委會搞這樣的活動不見得有什麼偉大的。＂“今天這個什麼海外（吱吱唔唔了一兩秒鐘）傑出什麼青年論壇，你們別太抬高自己了吧？＂又是一種神秘的笑。
　　李教授一直在看著掛在墻上的鐘。我真的很幸運，最後的一個提問又讓我搶到了：“一個人的定位很重要，所以他必須要知道自己的位置在那裡，才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將目前的台灣青年放眼世界，您認為台灣青年的位置在那裡？第二個問題是，我們在坐的各位外內外青年您從我們身上看到希望嗎？＂“我不知道你說的定位、位置是指什麼？問題沒有重點。如果將台灣青年的定位定得太高，他們會驕傲怎麼辦？如果定得太低他們又會不開心。美國這麼多青年，怎麼給他們定位？你知道大陸有多少個青年嗎？又怎麼定位？你第二個問題是指你嗎？＂
　　“不，是我們在坐的所有青年。＂
　　“沒希望。我不認為有什麼希望。＂這回是台下一陣笑聲，而不再是瞠目。同樣，這個回答也正在我的意料中，如果李教授反倒說“看到希望＂或“有一點點希望＂，那我們今天一個小時的落差對話就太不好玩了。
　　“沒有問題了吧。那今天的論壇就到這裏結束。＂說完，笑笑就走了，但仍是一片掌聲中徐徐步下講台。這時，台下已像個議場說個不停，大部份女同學都顯得義憤填膺，反而是各位男同學都笑得比李教授還開朗，“這個教授很有趣耶。＂“蠻酷的呀。＂同學們問到我，我在六十分鐘魂遊記中驚醒過來。無所謂啦，老人家的想法和年輕人不一樣很正常，反正我們都年輕，有的是青春。
怕什麼。

──2009年7月29日寫於台北